我两岁的时候,长得比现在好看,常常被大伯抱到后弄堂当道具。那时大伯还没成婚,跟一个绰号叫“大白兔”的姑娘谈朋友。换到现在,大伯会抱一条狗。
大白兔是一种上海产的奶糖。糖纸上印着一只大兔子。我父母谈恋爱的时候,大白兔是道具。经济连续增长,到被洋人称为奇迹的程度,奶糖也就无法在求偶游戏中再充当重要角色了。
男人会不断地买车,最好是那种38摄氏度开在淮海路上,油漆表面折射阳光能穿透LV黑色太阳镜片的敞篷车。女人会不断地买衣服,最好是那种风能从各个角度钻进来吹拂每一寸皮肤的款式。
本森另有道具。
本森是我老朋友,黑皮肤,像是晒成的。他一般告诉女孩子他有一个岛,没有产权,但随时可以使用。沙滩上的沙子是白色的,环抱着数量恰到好处的热带乔木。没有光秃秃的玄武岩悬崖,带疟疾的蚊子和实验室培育的恐龙。
岛上不会被海浪打湿的土地面积很小,但够建造一栋平房,有八个卧室,每个卧室有独立卫生间,厨房分中式、西式和日式三个,客厅里可以停三辆悍马,当然还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的位置和两个网球场,一个沙滩排球场,每个位置都能看见太平洋。岛的最高处是一块十平方米的橙色岩石,向西,天晴的时候可以斗地主搓麻,下雨的时候可以打把伞听IPOD,起热带风暴的时候可以放风筝……往往喝光两瓶CHIVAS18年,一觉醒来,岛的故事只讲完这个开头,女孩子却要上班去了。
本森只告诉过一个女人这个故事的结尾:1995年夏天,由于温室效应,那块橙色岩石沉没了。那个女人是他现在的老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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